作者：Parismay_Mochi
Site-CN-12，职员宿舍07栋，清晨4点57分。
朝霞，轻快而又明亮，是恒温最好的伴侣。
Mochi刚刚从一场荒唐的梦境中醒来，睁开双眼，打算从梦境蒸发的雾气中，辨认出面前的那道黑影：
冷灰色风衣、白色衬衫、一团黑的领带——
标准的Mochi式穿搭。
“很好。”Mochi喃喃道。“原来我还在梦里。”
正当他要重新一头扎进床铺时，面前的那道黑影长出了右手，一把拽起Mochi的领带，将他从快要流失殆尽的梦中钓了上来。
“别他妈睡了，有任务。”
纵然Mochi多么喜欢赖床，在这熟悉到不能在熟悉的声音面前，他也不禁打了个哆嗦，视野也愈发明晰了起来。
“丹……丹人？”
面前的男人胡子拉碴，却梳着很难打理的丸子头，眉头紧锁，好像要从眼睛里挤出两道闪电，劈死面前这个“老搭档”似的。
Daniels把大衣脱了下来，顺手扔给他一叠A4纸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，就离开了Mochi“略显凌乱”的房间。
“别让我等太久。”Daniels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来不及多加打理，或者是反问“你怎么穿着我的衣服”，Mochi套着还有余温的大衣，一边擦试着站长新批下来的HK416，一边扫着A4纸上的内容。
他的表情先是疑惑，再是震惊，最后转变为出乎意料的狂喜。起床气也消了三分。
不一会，Mochi急匆匆地打开了房门，一眼瞥见在门口正摆弄着什么的Daniels。
“…又捣鼓你那个破布洛芬呢？走。”
“来一片？反正你一会也用的到。”
“我还不如去喝吴虞的百忧解。”
两人就这么扯着天，一路走出了职员宿舍。
看着还蒙蒙亮的天空，Mochi忍不住侧头望向Daniels，幽怨地说着。
“丹人，你知道我平时几点起床吗？”
“没我早便是。”
Site-CN-11，站点主管办公室，清晨5点12分。
崭新的办公椅侧，窗外的阳光正淋在少女伸出窗外的左手上，如同细雨一样，淅淅沥沥。
就在此时，一阵打着旋的微风从少女半握的手中溜过，少女像感应到什么似的，拳头骤然握紧，捏碎了缠绵一夜的梦境。
她睁开朦胧的双眼，就这样盯着自己在风中正轻轻摆动着的手，似乎要挣脱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。
她梦见了什么，我们无从知晓。
可我们可以确定的是，她这惬意的闲暇时光，马上就要被打破了。
“姐，姐？”门口传来试探的叩动声。
这一声瞬间把少女拉回了现实，苏瑶迅速整理了神游的思绪，开口之前，顺便扫了一眼办公室的陈设。
“进来吧。”
大门应声作响，一位穿着研究员制服的女性走了进来。在42站的过往1刻印在她脸上的痕迹，依旧明晰可见。
“主管，上周12站发来的申请，我们已经按照你的意思作了回复，他们那的人现在应该已经出发了。”
“嗯，名单给我看看？”苏瑶似乎是还没完全醒来，打着哈欠说道。
女研究员随即抽出一份简报，双手递给了苏瑶。
“Teahouse、吴虞、Daniels、Mochi……”
“护送一个异常项目，派这么多管理人员干什么？”
“主管，12站那边的意思是，希望能让他们那边的人员处理好安置工作之后，再返回他们的站点，在这期间，项目的收容工作由他们协助进行。”女研究员认真答道。
“他们还真是贴心——这事我怎么没印象？”
“那是因为主管从下午回办公室就睡着了，谁也不敢冒着被打死的风险把您叫醒，鉴于不是什么大的事情，其他的人员就代您做了主张。”
“……罢了，你把先自作主张的人名单记下来，回头送到办公室来。”苏瑶摆了摆手，示意女研究员离开。
苏瑶不自觉地抬起头，望着空洞的天花板，茫茫的一片白，几乎要侵占她全部的意识。在她的视线再度回到黑暗之前，苏瑶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，连忙睁开了眼睛。
“诶，等会。”
女研究员站住了脚步，回头望向主管。
“主管，还有什么事吗？”
“苏星，既然当了助理，就别穿着研究员的衣服了，何况还是42站的。”
名叫苏星的女研究员仿佛凝固了一般，沉思良久，才给出了自己的回答。
“什么时候42站能重建成功，我把这件衣服送给新的站长。”
“在这之前，我还是穿着这件衣服好了。”
苏星礼貌性地对着主管微笑着，继续挪动步子，慢慢合上了办公室的大门。
苏瑶向来是个对关心的事情要做到无所不知的人，这次，她也不例外。
她长叹一口气，站起身来，试图驱散环绕身旁的困意。短暂的放松过后，她随即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份没有具体标注的档案袋——那上面只简单地印着“42”两个字符。
很快她便注意到了其中一张新增的资料，像之前阅读其他相关资料一样，认真地阅读起来。
很快，她就发现了苏星这么早就来报告的原因。
“在第二次42站重建工作中，前汉阳42站人员损失惨重，故暂任命在事故发生时积极主动进行救援的人员作为临时管理层，全权负责在汉口的移迁和重建工作。以下为相关人员名单：……”
她的视线紧紧落在了列表的第一行。
“代理行政主管：Mochi，前站点二级研究员。”
此刻困意已经离她远去，苏瑶随即起身，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。
Site-CN-12，某未命名区域，清晨5点42分。
Daniels依靠在一座建筑物旁，低头认真地翻阅着什么。朝阳斜照过来，将他本就瘦削的面庞雕刻地像棱角分明的雕像一样。
“丹人，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——你还看书？”Mochi刚将视线从远方收了回来，惊讶地发现了这一幕。
Mochi凑过去一看，书名是《亚洲极右翼发展历史，及政治运动案例》。
还没看到作者是谁，Daniels就将书本向下扣去——正中Mochi的脑袋。
“我超疼死我了…”Mochi捂着脑袋，瞪着Daniels说道。“丹人，你让我偷偷越权去高机密档案库里，就是为了给你找这种书？”
“谁知道这帮王八蛋能把这种书列为高机密文档，多半又是哪个唐氏儿干的。”
“而且，特遣队的那帮玩意刚准备出发，还有好一会才能到咱们这呢，他们的效率你又不是不知道，我再多看十页，他们都到不了。”
话音刚落，两人的身边就响起了熟悉的口令，和整齐的脚步声。特遣队头一次来的如此之快。
还没等Daniels细想，队伍领头的那个人就大步迈了过来，向二人打了招呼。
“我是吴虞，本次行动的总指挥官，请二位随队一起出发吧，涅槃的弟兄们已经都到了。”
“重收容小组和空中部队也在？”
“简报上没告诉你？”Daniels用关爱智障的目光看着Mochi。
吴虞选择性地无视了二人的拌嘴，带着二人走到行伍里后，继续向他们介绍着。
“就像简报上说的，重收容小组在处理一起收容失效事件，而空中小组——”
话音未落，一阵发动机的轰鸣声便从他们头顶响起。
“——就在我们头顶，预警机组正在对前方情况进行侦查。”吴虞指了指天空。
正在吴虞为他们讲解具体任务的时候，一只手轻轻搭上了他的肩膀。
“吴虞哥，我们什么时候去移动指挥室？”一位文书人员打扮的女孩子找了过来，看上去也就刚成年的样子。
Mochi一眼就认出了她——Teahouse，42站的老同事，在他当代理主管那会，还是他的助理来着。
Teahouse一眼也认出了他，控制不住的惊喜在脸上展现的淋漓尽致。
“五月2哥！你也在12站吗，那帮混蛋他们告诉我，你早被调到其他站点去了！”
Mochi满脸黑线。看来当初拒绝记忆清除还是有好处的。
但很快吴虞和Daniels便抓到了疑点。
“五—月—哥？”
Mochi急忙摆摆手，解释着这只是以前的一个花名而已。不忘顺带瞪了一眼Teahouse的同时，Mochi示意着她：“为我解围”。
Teahouse立马心领神会，急忙把吴虞拉走，很快就没了踪影。
“丹人，你不是知道这件事吗，为什么还装成这么惊讶的样子？”
“只是对这个称呼很惊讶而已。”丹人随口答道。
Site-CN-12，行政主管办公室，上午9点整。
柒叁昨晚睡了个好觉，此时正精神抖擞地在办公室内开启一天的工作。窗外的风如丝如缕地飘进房间，萦绕在他的耳边，为这平淡的房间增添了一分无形的活力。
此时他的秘书——水草早在一个小时之前便来到了办公室，为他整理好了上午需要处理的文件。
柒叁一边写，一边控制不住地微笑着。
“主管…？你笑什么？”水草疑惑地问道。
“啊——没事，没事，就是今天心情好而已。”
水草一脸不信的样子，慢慢走到了柒叁身旁。
“看到哪了？让你这么开心。”
“就…这个，和11站的联合任务，水草君这么认真，应该看过了吧。”
“看过是看过……”水草若有所思地说着。“可是，主管，这个项目，我们真的收容过吗？”
“如收。”
水草举起拳头，想了想选择锤在了椅子的靠背上。
“好好我说，其实这次行动，主要也不在项目上，更多的是促进站点之间——”说到这里，柒叁不自然地顿了顿。“站点之间的关系，而且此时此刻我必须要说的一点就是：”
“羡慕椅子。”柒叁飞快地补充道。
这下铁拳没落在别的地方了。
柒叁的惨叫声刹那间挤出了窗外，响彻了整个办公楼。
门口的卫兵只是挪了挪位置，一脸习以为常的样子。
河南省某国道，中午11点47分。
大部队出了12站之后，没过一会就出了山东省的地界，很快来到了河南——这个中原大省，也是华北地区最大规模站点的坐落之处。
虽然已是入秋时节，但夏日的烈火并未有平息的迹象。长时间的颠簸对于久经训练的特遣队尚无大碍，但对于随队的那些文职人员，早已令他们苦不堪言了。
首先打破这凝滞的寂静的，是一声对讲机里的呼叫。
“呼叫野猫，呼叫野猫，有紧急情况。”
依稀可以辨得，这正是Teahouse的声音。
吴虞接起对讲机，就被里面传来的尖叫声吓了一跳。但他仍保持着镇定，试探性地问道。
“这里野猫，请汇报。”
“嗯…”Teahouse的声音明显弱了许多。“刚刚是车胎的声音，我们这里尚无大碍，经排查已经可以继续前进。”
“收到。”吴虞放下了对讲机，心里盘算着什么。
“我说，这怎么都很奇怪吧，后面可能遭遇危险了。”Mochi皱着眉头，盯着吴虞说道。
“我也知道，但不能让对面看出来我们察觉到了…需要想个办法，能够把那些人揪出来。”
很快，野猫便有了主意。
“各单位注意，我们现在即将抵达休整点，请各位按照各车组长官掌握的预定位置进行停靠，我们二十分钟后出发。”野猫拿起对讲机，向公共频道播报着。
“一会盯着那辆在转角停靠的卡车，那辆就是我们的目标。”吴虞指了指Mochi，又指了指Daniels，低声说道。
两人顿时心领神会，拿起装备，跳下了指挥车。
一路上，为了避免怀疑，吴虞带着他们从另外一侧绕过去，一路转到了卡车背对着的土坡上。
找好隐蔽位置之后，Daniels便从瞄准镜中观察起来卡车内的光景。
“怎么样，能看见吗？”吴虞急切地问道。
Daniels默不作声，只是继续观察着。
“一共发现4个人，这帮蠢货连32度的高温都承受不住，自己把伪装的制服脱下来了。”
没过几秒，他便开口说道。
“会不会还有没脱掉的？”Mochi问道。
“不一定，我们最好再观察一下。”
于是三人又在土坡上观察了半天。
“丹人，丹人！”Mochi压低声音喊道。
Daniels随即靠了过来，Mochi对着他的耳朵窃窃私语着什么。
听到之后，Daniels先是露出了赞许的微笑，然后便转头看了一眼完全在状况外的吴虞。
“吴虞，你解决右边那两个，Mochi负责左边的，剩下的我来解决。”
顾不上问他们是如何发现的，吴虞只好将准线死死地咬住他负责的目标。
“三、二、一！”
三声枪响几乎重叠在了一起，还没等对面反应过来，后两声枪响又从枪口爆出。
“目标解决，可以——”
还没等Daniels说完，从其余车组那传来的枪声便打断了他。
“我操，我忘了通知其他车组了！”吴虞恍然大悟，但似乎为时已晚。
枪声逐渐密集起来，其余车组的特遣队成员们正逐步接近，很明显——他们将自己执行秘密行动的队友当做了袭击车队的敌人。
“对讲机！妈的——快告诉他们是友军，别打了！”Mochi处于半麻的状态，但还是拍打着吴虞，提醒着他告知友军。
而我们刚刚策划了一场完美行动的Daniels，此时已然处于全麻的状态。
很快，Daniels便试图一跃而起，用他的AUGA2发泄无法压抑的怒火。
Mochi手疾眼快地一把迎上去，扑倒了已然快要失去理智的Daniels，顺带把刚刚打开的保险又拨了回去。
“这里是指挥部，我是吴虞，请各车组保持冷静！”
“为了证明身份，我先缴械，各车组认真鉴别。”
吴虞随即放下了枪，缓缓地站起了身。
Mochi此时正死死地把Daniels按在了地上——说实话，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，能把平时暴打他的丹人控制住。
特遣队员们虽然仍是不解，但看着吴虞总指挥的样子，也只得慢慢放下武器，仍保持戒备地接近他们。
而此时Mochi终于摸出了镇静药物，把着Daniels的胳膊就来了一针。
后者逐渐平静下来，眼神也重新变得清澈，默默推开了大汗淋漓的Mochi，拍了拍他的肩膀，也起身准备回去。
“那很明显超了不止一倍的剂量，这人是怎么还能站起来的……？”吴虞此刻感觉，他才是需要镇静剂的那个。
“吴虞？来搭把手，把丹人的枪带回去。”
“想不了那么多了。”吴虞默默想着，捡起Daniels的枪，一路小跑下了山坡，先去检查了Teahouse等文职人员的情况——当然，主要还是确认自己助理的。
Teahouse刚刚从惊吓中恢复过来，看到向他慢慢走来的吴虞，不禁跑了过去，一把抱住了后者。
我们的总指挥哪见过这场面，想了半天之后，决定默不作声，体会着香香甜甜美少女的柔软拥抱。
在短暂的沉默过后，二人承受着数十人奇怪的目光，向着指挥车走去。
“要我说柒叁这个byd，任务简报里是真不说这俩人什么背景啊，我要知道是这样……”
路上，吴虞心中暗骂着柒叁，不注意间已然骂出了声。
“长官，您说什么？”身旁护送的特遣队员疑惑地问道。
“不——没什么。”
Site-CN-11，站点前端大门，下午6点27分。
经过对敌人遗体的检查后，吴虞一行人初步判定，这队人是来自全球超自然联盟的——也就是基金会刚刚结交的盟友。
但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，而且据Mochi的推断，GOC方面没有任何动机去袭击一个运送异常项目的同盟车队，仅仅5个人的能力，是断然不可能短时间内解决数十人，以及后续数百人的精锐特遣队，来毁灭异常项目的。
“要么他们是想制造收容失效，是那些我们敌对的goi派人干的，要么就是根本没想着成功，试图破坏我们和GOC刚刚缔结的同盟关系。”
Mochi沉思良久，余光瞟着正闭目养神的Daniels，默默想道。
吴虞在接下来的路程中，都保持着沉默——不仅仅是在回味刚刚的拥抱，更是因为对二人的背景感到疑惑，心中不禁多了一层疏离的隔膜。
正当他也想闭上眼睛休息一会时，前方侦查车组便传来了消息：他们已经接近了11站前端。
在短暂提醒并额外安排了各车组的任务后，吴虞示意二人和他一同下车，和11站方面进行会晤。
此时已是傍晚，一行人刚下车，阵阵凉风便抢在那些人之前，为远道而来的客人洗去路上沾染的灰尘。
Mochi跟着吴虞下了车，不知怎么，在他踏上这片土地的一瞬间，过往中那些回忆便如潮水般涌入他的意识。
他冥冥之中觉得，这次的行动并不只是运送个异常项目这么简单。
事实上，他早就这么想过了，只是现在进一步确认了而已。
11站的接风仪式，看着确实足够盛大——除了站长不在之外，基本各部门的长官都在迎接队伍里。
“这是护送任务还是联谊会啊……用得着整这么大排场吗？”Mochi不解地问道。
吴虞也摊了摊手，只是无奈地向大门口走去。
Mochi正要迈出步子，他身后的Daniels便拉住了他。
“兔子？该回去了，接下来没我们的戏份了。”
“不——他是有的。”吴虞转过头来。
“Mochi队员——现在应该叫Mochi研究助理，要暂时留在11站，配合他们进行安置工作。”
“至于Daniels，组织上并没有给召回命令，在这段时间里，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。”吴虞说完，示意Mochi跟上来。
“丹人，你不是也没好好看任务简报吗，之前还嘲讽我是吧。”Mochi像占到了便宜一样，得意地说道。
“我只看和我有关的内容。”Daniels又恢复了往日的冷漠，转身回到了车上。
车门关上后，Daniels先是沉默了好一会，在享受了一会独属他一人的世界后，坐在了驾驶位上，拿出一份泛黄的信纸，上面密密麻麻地记着无数个人名和地址。他现在无心再想Mochi为什么还会有这等身份，因为————
他要去做他的自由活动去了。
Site-CN-11，站点食堂，晚上7点整。
接风宴上的菜品并不是最重要的，毕竟站点食堂的质量也就那样，所以像是一场交流会那样，双方站点的人员进行着亲切且友好的交流，那些来自12站的文职人员们，此刻全然忘了刚刚在路上的惊魂时刻，正肆意发挥着他们的才华和能力，和11站的相关人员商讨着进一步的合作问题。
Mochi确实喜欢热闹的地方，但不是这种嘈杂交织着名利共存的场合。于是他起身，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，一路向着站点的档案室走去。
Mochi此时不得不感叹，那份简报里实在写的太过全面了，甚至将11站的平面图都画了出来，就差给那密密麻麻的注释标个拼音了。
他就这样在11站重重的建筑中穿梭着，身后的影子不断地颤动着，在走过的路上留下了无形的痕迹。
作为华北第一站点，规模庞大的同时，档案储量必然也是浩如烟海。想到这，Mochi不禁笑出声来。
很快他便找到了档案室，在等到管理员出门的机会后，他便迅速溜进了档案室——11站的档案室不安监控，这也是简报上标注的。
几秒钟之后，他便找到了Daniels委托给他的一本书：《欧洲新纳粹主义组织名录表》，他不知道Daniels是怎么知道这本书在11站的，更想不明白这书怎么能算4级机密。
而接下来，他便着手去寻找自己来这里的主要目的——他要搞清楚当年在42站到底发生了什么，鉴于现在42站交由11站负责重建，那这里一定会有他想要的真相。
可事实却让他失了望，他疑惑地发现，所有关于42站的资料、记录，都显示着已经被借走。偌大的档案室，唯独缺了这一个命运多舛，最后埋没于历史长河中的站点资料。
Mochi此刻明白，有人在隐藏着什么，又或是还有人也想弄明白当初的真相。
不管是什么，他都必须要找到那个人才行。
怀着这样的想法，他快步走出了档案室大门，却临时起意，想要去站点内的公园散散心。
“反正那些人也不会在乎自己的同事去哪了，顾着自己还来不及呢。”Mochi如此想着。
在路过一座喷泉后，Mochi猛然发现，公园的长椅上还坐着个人。
为了不引起怀疑，他也只得用余光观察——那大概是个十三四岁，穿着白色长裙的少女，正坐在长椅上，荡着双腿，正翻看着什么东西。
但不知是Mochi伪装的太烂，还是少女太过敏感，她还是停下了手上的事，疑惑地观察着这个过路的陌生人。
Mochi此刻已然紧张到了极点，努力镇定地继续走着。
好在少女似乎并没有过多怀疑，在Mochi走出一段距离后，便收回了怀疑的目光。
走过一个拐角后，Mochi长舒了一口气。开始佩服起自己的伪装技术来。
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，先看了看手表，对照过日程表后，Mochi发现自己还有不少时间。
于是他决定先睡一觉，然后找个地方继续筹划自己的下一步行动。
他跟着日落的脚步，随着那些没参加宴会的人员，一并回了站点为他们安排的员工宿舍，先好好睡了一觉。
当Mochi再次醒来时，已然是第二天的凌晨。
Site-CN-11，站点主楼天台，凌晨4点37分。
苏瑶此时正默默地坐在天台旁，趴在刚刚支起的木桌上想着什么。此刻的她和蒙蒙亮的天空融为一体，构成了一副沉寂而又神秘的风景画。
那个Mochi真是个傻子——她如此想道。在公园之所以没有当面揭穿他，是因为她要让Mochi继续他的计划，这样一来，她便能更多的掌握有关于他的信息。
而此时，员工宿舍门口的监控显示，Mochi已然走出了大门，正“隐蔽地”向着她这里前进。
“等会，我这里？”苏瑶疑惑地想到，继续看了下去。
Mochi一路走到了大门口，做了站点的电梯来到了顶层。而在他打开电梯门的那一刻，苏瑶便明白，他是来进一步观察11站，来更好的计划线路的。
想到这里，苏瑶不禁轻笑了起来。
“没想到计划的第二步，又被我抓个正着。”
Mochi很快就到了顶层，刚出了玻璃间，就迎面看见了等候他多时的少女。
Mochi的反应也很直接，反正直接回去更会引起，不如直接过去好了。
正当他准备好了说辞之后，他便惊讶地发现，眼前的少女，和照片上主管的样子一模一样——这两幅画面就在Mochi的眼前重合着，打乱了他缜密的思绪。
“坐吧，Mochi助理。”苏瑶示意着她对面的位置。
Mochi也来不及多想，只得将计就计，缓缓地坐在了冰凉的椅子上。
“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来的。”苏瑶开口说道。
此刻Mochi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。
“《欧洲新纳粹主义组织名录表》，对吧？”
Mochi悬下的心刚要放下，却又吊了起来。
“她如果知道我进了档案室，就也能查到我关于42站的那些搜索记录，难道，她没注意到吗…？”
看着Mochi如此严肃的脸，苏瑶忍不住笑了出来。
“不逗你了，我知道你是为了42站的事来的，代理主管。”
Mochi的瞳孔骤然一缩：知道他42站过往经历的人少之又少，相关的人员大多都接受了A级记忆删除，只有他凭着那份不知被谁调换过的劣质产品，以无数个夜晚轮回的梦魇为代价，得到了寻找真相的机会。
而如今在他面前的这位年轻，甚至可以说是幼小的主管，既然知道这件事情，就必然证明她也有相关的资料来源，不然凭她的年龄，绝无可能同样经历过那起事故。
“你有……相关的资料？”Mochi索性也直接开门见山。
“为什么这么说？”
“我承认主管年少有为，但你的年龄不可能经历过42站的事情。”
“你—确定？”苏瑶显然知道了Mochi的意思，语气中罕见地带了点恼羞成怒的意味。
“我目测主管顶多也就14岁的样子，42站事故发生的时候你才9岁，据我所知，基金会可没有这么年轻的职员。”
“更何况，主管的身高——估计就算是遇上了也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吧。”
苏瑶好久没这么气过了——毕竟在11站，敢说她身高和年龄问题的人，早就被发配到危险项目去了。
“你——”
“我什么我，小朋友脾气还挺大。”
苏瑶顿时想把手里的咖啡泼到Mochi的脸上，但她还是拍了拍胸脯，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。
“你，你知道我比你还大两岁吗？”
“你？”Mochi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苏瑶，“我？”又指了指自己。
“可你用什么证明呢？”
“你看这个就知道了。”苏瑶掏出手机，点开一份录像，递给了Mochi。
Mochi半信半疑地接过了手机，随即便看见了他在梦中在熟悉不过的场景。
Mochi已然能预知哪里会出现爆炸，哪位同事或者战友，会刹那间地被撕裂开，随即化作无法称量的灰烬……在Mochi的心中，雨一直下着，但却无法扑灭记忆中那场熊熊的烈火——一切的一切，Mochi都太熟悉了。
但与Mochi的记忆不同的是，在他的视角中本应结束的片段，在这个视频里却一直播放了下去，在那未知的记忆中，火光仍然鲜明，镜头最后落在了一个女孩上面，她独自站立在火海之中，血雨混合着她的泪水，沿着脸颊不断流淌。
还没等Mochi从记忆中回过神来，苏瑶便一把抢回了手机。
Mochi本能地想要去抢回来，但却被苏瑶的一句话拉回了现实。
“你忘了你要做什么吗？”
“我要查到42站的真相，所以那个人至关重要，求你把手机再让我看一眼，就一眼……”
“不用那么麻烦了。”苏瑶干练地从背包中抽出一张照片。“这就是那个女孩。”
Mochi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，死死的捏着照片，在他真正看到了那女孩长大后的面容时，他的脑海中已然做出了正确的匹配。
“苏……苏星？怎么会……？”
“什么怎么会？”
“她不是在第一次事故中就牺牲了吗……？这照片上明明写着，怎么会……是今年照的？”
“其一，当初给苏星的标注是失踪，不是确认死亡。”苏瑶站起身来，尝试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看着Mochi。
“其二，你应该正视你的无知，在基金会，你的朋友到底是死了，还是调到其他站点，像你这样的普通人，连知道的权利都没有，既然本身就得不到事实，又有什么可惊讶的？”
Mochi沉默着——此刻本应在梦中困扰他的梦魇像是具象化了一样，在他的面前扰动着，蔓延着。
他想起Teahouse——连一个站点内的人，都不知道对方的消息，何况是其他站点的呢？
想到这里，他不禁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愤怒，其次才是绝望。
突然，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，他猛然抬头，随即起身，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苏瑶——这下轮到他居高临下了。
“所以，你到底要告诉我什么？”
“我要告诉你的是，我也很想知道我妹妹的事情，以及——作为你，两次重建中都担任代理主管的Mochi。”
苏瑶清了清嗓子，整理好思绪后继续说着。
“我想你应该知道，我们都被一种人工的认知危害影响着——那些机密文档、基金会尘封的往事、甚至是我们身边人的事情。”
“我无时无刻不想抓住这些，因为，抓住这些，就等于掌握住了我的生活。如果我生活在一个被虚构和欺骗组成的世界里，那么就算再美好，又有什么用呢？”
“更何况，基金会不是天堂，他只会让你更快上天堂。”Mochi不禁补充道。
苏瑶笑了——她并不是因为Mochi的话发笑，而是她已经知道，Mochi已经听懂了她的意思。
“那么，就说定了？”苏瑶试探性地问道。
“说定了。”Mochi冷静地答道。
此时已然到了日出的时间，朝阳肆意地挥动着画笔，在昨夜的污浊上涂上绚烂的颜色，直到世间重新于黑暗中得救，走向光明的怀抱。
“这还是我第一次认真地看日出。”苏瑶喃喃道。
“你说，要是我们失败了，该怎么办？”Mochi没有接过苏瑶的话茬，而是这样问道。
“失败了……？”苏瑶沉默了一会，然后缓缓坐在了椅子上。
“那就权当这是你混沌人生中的一场梦——反正已经浑浑噩噩地过了二十多年了，疯一场又如何呢？”
Mochi没有开口，但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。
再过一会，Site-CN-11的全部设施，都被阳光拥入了怀中。宿舍楼下涌出的人群逐渐密集，他们汇聚后再分开，就像浓稠的河流一样——这是基金会的生命流，是被麻木和僵化所胶结在一起的滞涩河流。
他们或许会改变什么，或许什么也改变不了。
就算改变，或者也只是在这水中投入几颗石子，短暂的激出几缕清澈后，一切再度回归死寂。
但，谁知道呢？